第35章：反对

　　老林这人吧，看着挺精神，说话有时候有点不着调，文言文都出来了，但闺女倒是养得挺好，大方漂亮，注重礼节，跟灵灵站一块儿也……挺配？
　　这个念头让他手一抖，差点削到手指。他赶紧定神，专注于手里的苹果。
　　林镇海又摸过来。
　　“丁兄，咋回事？你是不是说灵灵了？”
　　丁建国没回答，他反问道。
　　“老林，你说俩女娃在一起…这…”
　　“她们想都别想！老夫…我在一天，她们最好把这个想法丢九霄云外去，真那样岂不是礼崩乐坏？”
　　丁建国语塞，他看到了林镇海对女儿那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那是一种根深蒂固不容挑战的秩序感。
　　而这种秩序感，与他刚刚对女儿做出的那个艰难而朴素的承诺你高兴就行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丁建国缓缓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苹果和刀上。
　　他没有再削，只是用拇指的指腹，轻轻着冰冷锋利的刀刃边缘。
　　“老林，让闺女开心，和闺女让你开心，你会怎么选。”
　　客厅里，两个女孩的笑语声隐约传来，清脆放松。那笑声，此刻听在丁建国和林镇海耳中，却像是两个世界的声音。
　　林镇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丁兄，当然是闺女快乐最重要，但是婚姻这事儿……没得商量！咱当爹的，得把住这个关！不能由着孩子胡来！”
　　丁建国依旧沉默。他拿起那个削了一半的苹果，用刀利落地切下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地嚼着。
　　甜味还在。
　　但这一次，那甜里，混杂了太多东西。
　　他把剩下的苹果和刀轻轻放在案板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然后，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林镇海。
　　“老林。”
　　丁建国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压出来的。
　　“我支持我闺女。”
　　“丁兄，你……”
　　丁建国指了指对方手里那半个被捏得有些变形的苹果。
　　“老林，苹果还吃吗？别浪费了粮食。”
　　丁灵灵和林惊雪互相喂着苹果，咯咯的笑声传到厨房。
　　“你说这俩老头在商量啥呢？”
　　林惊雪和丁灵灵咬着耳朵。
　　“阿雪…我和我爸说了，我们不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刚刚你出来我就看出来了，小灵，你真厉害，你爹也厉害…你看我平时对我爹没大没小的…但是这种事我不敢给他说。”
　　“你们那年代讲究三纲五常，这些东西让他们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你爹现在都能拍短剧了，接受能力己经相当可以了。”
　　话音刚落，林镇海气呼呼的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讲悄悄话的两个人，他气不打一出来。
　　“惊雪，和爹回家！”
　　他伸手就要抓自己女儿的手腕。
　　丁建国跟在后面出来劝道。
　　“老林，和闺女好好说，别动手。”
　　“还好好说？现在看看她们都成什么样子了，丁兄，孩子不能太惯着来，小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这种大事可不能由着她们！”
　　林惊雪一身牛力，在林镇海手里就和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兔子似的。
　　“小灵，没事的，我先回去，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丁灵灵缩回扯住林惊雪衣角的手。
　　“好，我等你。”
　　林镇海用力一拽，把林惊雪拽了一个趔趄。
　　“爹！轻点，你弄疼我了！”
　　林镇海没理会自己的女儿，朝着丁建国道。
　　“丁兄，这件事需要我们两家人好好谈谈，我回头联系你…不要带孩子。”
　　丁建国看着自己女儿的视线一首盯着林惊雪被拽红的手腕。
　　苦笑道。
　　“行，老林，我等你联系。”
　　林镇海拉着林惊雪离开了丁建国家，楼道里还能传来林镇海若有若无的声音。
　　“…平时小事也就算了，这种事情由不得你的性子胡来，跟我回去见你娘…”
　　声音逐渐听不到了，想来是出了楼道。
　　“爸，我…”
　　“灵灵，先给你妈打个电话探探口风。”
　　丁灵灵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她妈打过电话去。
　　“喂？灵灵？咋啦，妈妈在弄电商单子呢，有点忙。”
　　丁灵灵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她不敢首接开口。
　　“……”
　　“喂？灵灵？怎么没声音？”
　　“喂，老婆是我…啊对，灵灵和我在一块呢，我有事给你说…”
　　………
　　“丁！建！国！灵灵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这事情能由着她瞎胡搞？灵灵是不是你女儿？”
　　“可是…”
　　“你把电话给丁灵灵，我说说她，像什么话！我告诉你丁建国，都是你惯的，这周末让灵灵去相亲…”
　　“妈！我不去！”
　　“少废话！平时就是给你惯的，你们现在在电厂宿舍那套房子吧，不行，我得回去，你们父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不放心。”
　　电话挂断，丁建国根本没插上几句话。
　　丁灵灵愣了一会，才开口道。
　　“爸，你是不是也不太支持。”
　　丁建国看着自己女儿，强装乐观的笑笑。
　　“你老子刚刚在厨房给你说过，你想要特立独行，就要忍受不理解的眼光，这么快就忘了？”
　　丁灵灵瞅了丁建国一眼，抓了抓头发，算了，成不了就当朋友也行，反正每天晚上也能睡。
　　她攥着手机，指节发白，刚才母亲在电话里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爸…我妈…她好像真生气了。”
　　丁建国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力道沉重又带着安抚。
　　“你妈就是急的，刀子嘴豆腐心。等她回来，我跟她说。”
　　“是你喜欢了一个人，那个人恰好也是个姑娘。虽然我也不理解，但是灵灵，记住，你没做错任何事。”
　　丁灵灵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嗯。”
　　丁建国的话像是定心丸。
　　等待丁母归来的时间格外漫长。
　　丁建国默默收拾了厨房案板上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刀，丁灵灵则坐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又暗下去，她反复点开和林惊雪的聊天框，输入几个字又删掉，最终只发了一句。
　　【到家了吗？】
　　这条信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不知过了多久，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尖锐地响起。